有一位这样温柔娘亲的‘沉冤昭雪’,但是她还没见过陆沈白,陆嬷娘就生了病不再来府里。
随后几天里,陆嬷娘早先种的花,病的病,歪的歪,仿佛那个陆嬷娘是个仙子,她一走,花草都枯萎失去了想开的兴致。
直到有一天,她调皮玩秋千,一直闹着让侍女再推高一些。
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曲砚迂腐,从不许她出去玩。
侍女有的笑,有的不安地劝她赶紧下来,曲瓷坐在秋千上,哈哈大笑,就是不下来,最后如她所愿,秋千越推越高,在最顶端的时候,曲瓷闭上眼睛,微风吹拂,她绯红的裙子柔柔散开,像是水中的一滴墨。
而后,再落下去的时候,有一只手抓了下秋千的绳索,那只手碰到了曲瓷。
炎炎夏日,这手却微微有些凉意。
鬼使神差,曲瓷回头看了一眼,谁知道,太阳晃了眼睛,她一下子从秋千上摔了下去。
“啊——!”
侍女惊慌失措。
曲瓷摔在地上,她却不觉得疼,只是一瞬间鼻息之间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,她觉得脸颊有些痒,一抬头,就撞在一个下巴上。
“吓!”
曲瓷吓了一跳。
身边的侍女赶紧扶起曲瓷,扑簌簌给她拍衣服,问长问短,看她有没有事情。
曲瓷不回答,只是看着地上的少年,他屈了腿直起身子坐起来,他年岁并不大,却眉宇之间显得古板而周正,但稚气未脱,于是就显得可爱有加,严肃顿消。
“看看他,”曲瓷说:“我没事的,快看看他。”
一个侍女赶紧要去看。
少年轻轻一挥手婉拒了。
他真是与众不同,即便是衣袖,在他手下也似乎变成了流水或行云。
“你叫什么啊?”
“沉冤昭雪。”少年淡淡道。
曲瓷:……感情是来替他娘亲找场子的!
曲瓷吐吐舌头,跑过来在他身边蹲下:“我看看你胳膊。我哥说我吃得多,最近是个小胖墩,我摔下来你干嘛直接去接啊,你砸坏了怎么办,真傻!”
“难道要我看着
你摔在地上?”陆沈白倒是有闲心,呛她一句:“女子无度,破了相,以后若是爱上一个看皮相的人,该当如何?”
那些话似乎是揭开了他的某些伤疤,他神色一暗,微微垂了眼睑,别开脸,撒下一片细碎的阴翳。
曲瓷看的有些呆。
陆沈白站起来,居高临下看她:“担心别人之前,先担心你自己。”
曲瓷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,憋着笑大幅度点头。
“你——”
后来陆沈白说了什么来着——
回忆一瞬间消散,曲瓷被花眉的叫声带回来。
“新人共饮合卺酒,恩爱相守到白头。小姐,快接啊!”
酒杯已经被递到了面前过来。
曲瓷睫毛扑簌一颤,她陡然清醒过来,周身一片冰凉。
她方才在妄想着些什么?
她与陆沈白如今,一个是罪臣之女,一个是无实权的翰林郎,这一桩婚事再热闹,也掩盖不了他与她之间的交易。
“交易。”
曲瓷眉尖一蹙,骤然意兴阑珊。
她接过酒杯,垂着睫毛,不再看陆沈白,只跟他手腕交握,缠绕着,而后一口饮尽杯中酒。
黄粱熟了,她的梦早该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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