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丽丝垂着眼睛,一声不吭,挪开踩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只脚,又替他套上袜子。
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握着吊带袜的袜带,再握住对方的小腿,将金属扣拉紧,多余的系带穿入软扣,这才将另一只皮鞋套上去。
做完这一切,他站起身,缓慢地:“早点休息。”
太宰治之前的问题他没回答,即使他知道答案,也不该由他回答。
可实际上,他刚才和太宰治的相处模式,已经脱离了他的性格设定,更加偏向于原本模样。
——他的所有者,森鸥外本人。
爱丽丝一向对太宰治百依百顺,有问必答,而森鸥外和太宰治之间的相处,却是两个极端。
哪怕太宰治被森鸥外娇惯得无法无天,森鸥外对他来说几乎没有秘密,但他们之间却很少像之前那样平直简单地交流。
都是心思极深的聪明人。
太宰治坐在床上放空了一会,忽然一骨碌翻身从床上下来,几步跑到门口扯开门,径自左拐去了楼上,影子从走廊的落地窗前经过,一会长一会短。
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:“森先生!”
他的监护人照例穿着笔挺的军装制服,黑发如鸦羽一般,这时候的书房窗户正好落进橘红色的日光,照在他胸口闪闪发光的勋章上。
听见声音,男人颇为意外地转过身,眉眼顿时舒展开:“修治?”
太宰治怕热又怕冷,盛夏的横滨热得宛如一只蒸笼,他热得要命,衬衣领口敞到第三颗扣子,露出的皮肤就愈发得白,白得近乎透明,以前的夏天他基本都会找一件柔软的浴衣,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那些和津岛家有一些联系的物品全被他扔进了垃圾桶。
他现在的生活习惯相当西式——早餐是香肠煎蛋牛奶面包,每天早上要泡澡,还跟着森鸥外学了几门外语,就像他一开始就生活在这栋坐落于横滨的公馆里面一样。
太宰治停顿了一下:“要出发了吗?”
他放慢脚步,走到森鸥外身后,书桌上照例摆放着成堆的纸张,日子一天一天过去,他亲眼看着这堆文件从小小的一摞,逐渐堆得连书桌都放不下。
森鸥外站起身,不着痕迹地掩住面前的文件夹,目光似乎穿过他面前的少年,看到更远的地方,在他的手边有一只被剪过的雪茄,却没点燃。
“太宰君,你可以不和我一起的去的。”
太宰治听见这道和缓的声音,试图分辨里面的情绪,也许是常暗岛的麻烦足够紧迫,让森鸥外都罕见地不再那么游刃有余,他揉了揉太宰治的脑袋:“留在这里,深田先生也能照顾好……”
太宰治抱住了他的腰。
“……你。”
森鸥外怔了几秒,不确定地伸出手,又捋了捋太宰治柔软蓬松的发顶,又顺了顺他的脊背,为这难得的乖顺而感到苦恼:“怎么了?”
太宰治低低地抱怨,像是很受不了一样:“森先生,你现在装什么好人?”
“已经晚了。”他低着声音,相当不客气地控诉:“你明明是想要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森鸥外接到调令之后就忙碌起来,书房的电灯彻夜点着,常暗岛曾经计划的用途即将被启用,桌面上每一页文件都记载着沉甸甸的人命,炮火、尘土、疼痛——还有死亡。
太宰治的异能力极度珍贵,在关键时刻,绝对是一张扭转局势的鬼牌。
森鸥外从未想过那个在沙龙里捡到的小孩能呆在他身边这么久,直到今天,他还记得那个夜晚潮湿的水汽气息,小孩长得精致漂亮,早慧聪颖,冲着他露出甜美的笑容,一双鸢色眼睛清亮如镜,像是能照映出人世间全部污脏的念头。
而他把这孩子一点一点养大,就像在驯服一只聪明的猫,纵容他全部的心思,连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习惯都一并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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