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末,南都迎来了一年一度的“秘堂王宴”。尽管这是一场从未对外公开,只有少数身份特殊的人参与的盛宴,但民间百姓对它所呈现出来的热情不亚于国之庆典。舞楼乐馆的门前变得清净起来,各大头牌舞女乐伎皆谢绝揽客闭门练技;街摊店铺陈列的物品琳琅繁杂争奇斗艳,皆翘首盼主待价而沽;各大酒坊为出佳酿,昼夜不休连夜赶制,香飘不止,街市巷弄都笼罩在一片醉人的芬芳里。所有人都在讨论“秘宴”,所有人都盼望能目睹一次“秘宴”盛况。
“什么,你明晚要去那个什么秘密宴会?”赵晓棠夹着的一颗青豆掉落回盘子里。
“嗯。”
“那不是皇权贵族们的晚宴吗,你去干什么?”
“水金烧的鹅被选中,他怕人手不够,让我跟他们一起去。” 季朝已淡道,夹起刚才赵晓棠漏夹的那颗豆子放进自己碗里。
“哦,这样啊”赵晓棠点点头,重新动筷。
“阿弥陀佛,贫僧听闻楚汉阳也会去。”关四惠用完斋,从里屋走出来。
赵晓棠竹筷一停,忙看向季朝已。
“是的,楚汉阳作为唐纳王的座上宾,位列宾客名单之首。这次秘宴,他会来。”
“那你还去?”
季朝已放下碗筷,无奈道:“我还欠水金烧四十两银子,你能帮我还上,我便可不去。”
赵晓棠脸一红,没话说了。
是啊,当初为了救她,季朝已扮成馄饨摊小二欠下摊主一百两银子,幸得水金烧救急还了债。但终究也是借债,无银可还只能以工抵债。说起来,真正的偿债人该是她才对,怎能反怨别人不小心?
季朝已见她垂头不语,便拾起竹筷,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,道:“我与楚汉阳并无交道,就算直面相迎也是陌路。如果你实在不放心,怕他认出我,我可以在去之前易容——”
“对呀——”赵晓棠一拍桌子,突然笑道:“我们可以易容呀!”
季朝已挑眉:“我们?”
“是呀,我要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小赵先生,你不是很怕楚汉阳么?怎的要往虎口送?”
“谁怕他了?一个小屁孩,要不是仗着家里有点钱,像他那样的社会渣滓,我早就把他给办了。”赵晓棠记起那天审判的画面,登时咬牙切齿:“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,都是拜他所赐,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他算清楚。”
季朝已目光一沉:“你想干什么?”
赵晓棠看着墙角蛛网上与蜘蛛缠斗的蚊子,眯了眯眼睛,道:“先揍他一顿!”
刚刚还神情严肃的季朝已停顿片刻,继而一阵轻笑。
“我是说真的。”赵晓棠见季朝已不相信,还要再说,一旁的关四惠发话了。
“阿弥陀佛,恕贫僧多想,水金烧能被选为秘宴菜厨,贫僧认为并非偶然。”说完,关四惠看向季朝已,道:“历年秘宴厨师十有八九为二十九朝时各国宫中御厨,剩余一二乃为民间厨技超绝者。所谓超绝,众口易调是其一,惊艳四座是其二,最重要的,菜肴用材皆为珍稀罕有之物。或百年人参,或千年灵芝,或极地之水,或神兽之肉同时满足此三者,才可为超绝。水金烧之鹅虽口碑颇佳,但食材庸俗,并不够超绝之名。南都多能人,可与水金烧齐名者不计其数。且水金烧来南都的时间并不长,无论资历厨技在南都实在算不得出类拔萃,这次被选中,颇令人不解。”
季朝已点点头,道:“四惠兄的意思,水金烧要么为二十九朝时某国御厨,要么——”
“后台过硬被人破格钦点。”赵晓棠接过话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关四惠没有否认。
“水金烧世代为农,刚过而立,御厨的身份可排除。”季朝已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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